就像是傳染病,同學們每天總愛點算著「新症」──依稀記得那大概是小四的上學期。戴上眼鏡的人愈來愈多,是傳染病?是眼鏡傳染病。昨天還是好端端的,一夜過後,課室又添了幾個托著眼鏡的小伙子。鏡框印有史諾比logo的眼鏡款式最受歡迎,也許是一份虛榮的渴望──我期盼著眼前的糢糊,期盼著一副全新的史諾比眼鏡。
隨口向母親說了個大話,成功騙來了一個驗眼的機會。我已準備就緒,決意為史諾比多當一回騙子,驗眼時只管說「看不清楚」。豈料,還來不及當騙子,電腦已驗出我視覺上的偏差。遠視?世上不是只有近視嗎?那有看遠清楚;看近糢糊的道理?
那兩片凸透鏡總教我不自然,下意識不忿竟在十一歲便患上了老花。我不禁對那副新眼鏡生厭,對史諾比也沒甚好感。我盡力游說自己那凸透鏡外的世界是糢糊的,比以前更糢糊。把眼鏡擱下,忘了,一年又一年;擱下了視覺上的偏差,是適應,是麻木,是逃避......
長大了,偶爾在購買太陽眼鏡時驗驗眼,遠視在遺忘、適應、麻木、逃避中消失;卻換來七十五度的近視,一副粗框藍色的凹鏡片。
凹的試過,凸的試過;遠的清楚過、糢糊過;近的糢糊過,也清楚過,看來沒多大分別,還是嫌它太清楚、太糢糊。倘若總得要有個取捨,我還是選擇放下眼鏡,徘徊在遠近之間,朦朧之中;繼續適應、繼續麻木、繼續逃避、繼續遺忘......
(原文刊登於糊塗戲班網站,是為《人人特搜》演出前奏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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