射親祢！然後呢？（之三）

曾經想過，將幾年來政府場館通知有骨戲租場失敗的信，放在《對不起，射親祢！》場刊中，作為一種紀念或哀悼。不過，大家都覺得太無聊，太唔環保，自己甚至擔心因此而得罪康文署。其實，根本沒有可能得罪，因為當局根本無暇關心我們的存在或殆滅。又，曾經試過，將我們堅持演出，不斷租場屢敗屢戰的經歷，寫了在《我要食老本》之中，也擔心過普羅觀眾不會有共鳴，但事實證明，這份堅持，無論透過劇情或謝幕分享，都獲得不少正面回響和支持，可謂人間有情！

很有福運，經歷過無數次食白果之後，過去三年都能夠租用到康文署演出場地，進行一年一度的公演。今年能用最理想的文化中心劇場，興奮程度跟中六合彩沒兩樣。驚險的是，過去兩次成功租用，其實都是後補，即是早已收到失敗通知，幾經曲折又失而復得。還記得當收到信要繳交場租上期時，我交了全費，因為生怕場館變卦，這種心態是何其反智和卑微？為何只是想搞舞台劇演出，跟足規矩付清費用，成功申請就覺得「皇恩浩蕩」？我已經不想分析了。至於我們在新蒲崗的排練室用了兩年，便捱不過租金而關門大吉，又是另一段可惜的經歷。這個社會如何鼓勵和孕育表演藝術，大家都心裏有數。那麼，有骨戲如何走下去？隨著劇團主力的家庭負擔和機會成本持續上升，可以預期將會更艱難，但我們仍然希望走下去。畢竟，我和太太對於劇場和兒子的愛同樣是unconditional love，不問回報，就是喜歡，打都唔走。

劇中《世界環球周報》的老闆曾經講過：「好多人話，我以前係窮，但係我有理想。宜家我有錢，但係冇靈魂。頂，點解有錢唔可以係理想先？」雖然這是富二代的戲言，但原諒我太天真，我仍然努力尋找理想與生活之間的「中道」，更發現來到今天，接到的工作都是自己喜歡和有意義的，實在非常感恩。願我能繼續把握當下，比別人付出三倍努力，靜待好人好事的發生。展望明年夏天的《陰公豬》，我們會改編奧斯卡金像編劇Ethan Coen（高安兄弟當中的細佬）的短篇黑色劇作。也許跟有骨戲之前的作品風格不同，但絕對符合「有共鳴，有笑料，有訊息」的演出方針。原著是一晚三劇（外國流行的triple bill），而我們加料至四齣20多分鐘的短劇，共同主題是職場上的荒誕迷離陰公事。熱切期待精銳盡出，估你唔到的演繹。最緊要book到場，明年劇場見！

－完－

射親祢！然後呢？（之二）

相比起《愛喪事家庭》的演出源自小弟打書釘時靈光一閃，《對不起，射親祢！》是一個醞釀多時的審慎決定。話說有骨戲幹事會在兩年半前成立時，特別設立了劇本研習小組，原意是讓組員定期搜尋、閱讀、分享適合我們改編或翻譯演出的外國劇目。還記得在第二、第三次開會時，都有組員匯報閱讀成果，令人振奮。後來漸漸變成由我獨自搜尋、閱讀劇本，覺得可行性高便分享給組員閱讀，然後交換意見。雖然劇本研習小組未能充份發揮，但我不知不覺間愛上了這個尋寶遊戲。

所謂尋寶，首先是上網閱覽無數劇本的劇種、故事大綱和所需演員人數。繼而在茫茫書海中，以「斷估冇辛苦」的方式，推斷哪本有得做，落單郵購。由於郵費不菲，每次總會訂多幾本，荷包持續出血。接著，是無聲的等待。直至郵件到手，一打開見到劇本，心情就像小孩到玩具反斗城斬獲獵物一樣。然而，有時希望越大，失望越大，但我總會看到最後一頁。就是這樣，兩年來看了超過20個劇本，因此連明年演出也有頭緒。這段日子一直在進修，日常要咀嚼學術文章，不斷跟文字搏鬥。結果，Mitch Albom首個喜劇劇本"Duck Hunter Shoots Angel"脫穎而出，在小弟推介下，獲得莊友支持，成為我們的年度演出項目。其後申請演出授權的過程相當順利，只是一些簡單文書和匯款工作。難得作者的代理人只收業餘價，令演出計劃得以實現。

話說回來，其實我首先看了Mitch Albom第二齣喜劇作品"And the Winner is"。故事環繞一個過氣的自戀電影明星，最終入圍奧斯卡最佳男配角，但不幸在頒獎前一晚去世。他不甘心，於是與天堂的看門人討價還價，要求返回人間等待賽果揭曉。一路上，他遇上自己的經理人，影壇死敵，女友和前妻，重新審視他的事業和人生。劇中不乏有趣點子，但佈局乃意料中事，而且很多對白和荷里活戲名、人名和術語，一變成中文便喜感盡失，翻譯演出的可行性有限。相比下，"Duck Hunter Shoots Angel"的處境更荒誕，主題更具宇宙性，只要保留美國的背景，盡量貼近原著，不難令觀眾會心微笑和產生共鳴。事實證明我們的眼光不錯，但翻譯和排演的難度比想像中高。如今賽後檢討，有點後悔太早落筆。如果多看三次，再咀嚼一下才開始翻譯，處理會更仔細。多得導演和整個團隊的共同努力，彌補了翻譯上的疏漏之處，最終演出成果不俗，絕對是全體成員的功勞！

 

待續......

射親祢！然後呢？（之一）

每次一進駐舞台，腎上腺素飆升，存在感勁強烈，時間過得超快。如果在食喝玩樂之外，你沒有嚐過這種感覺的話，很抱歉，或許你還未找到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情。若然找到，恭喜你！請堅持下去，不要輕然「殺死天使」。

 

《對不起，射親祢！》六場演出圓滿落幕，反應異常熱烈，正如小弟在尾場分享，感覺很夢幻！所謂夢幻，不是票房上獲得小勝而沾沾自喜，單從結果做總結。對於有骨戲來說，更夢幻的是，過程中反映整個製作模式和演出班底，正趨向一個有生命力的理想組合。作為業餘球隊，夢幻組合並非白必圖拍羅馬里奧，也不是美斯 + 哨牙蘇 + 尼馬的無敵鋒線；而是每個位置都毫不錫力，個別位置由專業球員或教練出任，整隊球隊在互信之下各司其職，踢出隊型，享受共戰的時刻。贏得掌聲是額外獎賞，能夠這樣踢下去已經很爽。

 

在我心目中，有骨戲走過六個年頭，如今射親袮的團隊正是夢幻組合，非常難得。後台充滿活力，演員擦出火花，設計師陣容穩定，值得欣喜。然而，有時候我會想得太多，特別是當一個二個主力都說不知道自己下次如此投入是何時，究竟球隊的傳統如何延續呢？當球隊的大部份球星都退役或轉會，教練每年不同，還算是那隊波嗎？球迷會如何反應？想訪問曼聯粉，但怕畀人打。

想起一個有趣的哲學問題：無堅不摧的「無敵戰艦」受到上天眷顧，必然不會被擊沉。「無敵戰艦」第一次整修時更換了一半的舊木板，第二次整修時再更換了三分之一，第三次整修時將剩下的舊木板幾乎換掉。「無敵戰艦」還是原來的「無敵戰艦」嗎？它會被擊沉嗎？

 

通常輪到智慧老人出場，說幾句「不在乎天長地久」、「變幻原是永恆」、「活在當下，珍惜所有」的大道理。這些道理都很對，但有些問題仍然要想，需要部署和自我調適。答案還在思索中，而此刻的重中之重，就是再次感謝《對不起，射親祢！》台前幕後每位成員，讓我能夠享受這次夢幻歷程。

 

今次製作是幾年來，我最能專注做好監製工作的一次，因此發揮比較理想。此外，由於不用兼顧太多，我夠膽在演出前半個月埋首於學會新歌的填詞和錄音；演出十日前還參與了「友誰共鳴音樂會」的統籌工作，演出前一天還在協助創價幼稚園的畢業劇，最不可思議是開騷前還去見工面試。有骨戲千辛萬苦才能一年一度演出，以上幾項工作零收入，正路應該一一推掉。但正因為有夢幻團隊的出現，讓我敢去迎接各項挑戰，過程中獲得極大得著。除了感恩，還是感恩。

 

六場爆滿的演出，為這段奮鬥日子劃上完美句號，也是總結經驗的最佳時機。然後呢？走著瞧！

待續……